第31章 7

李清華知道這個問題很難理解，更難解答，對楊徽這樣一個小女孩來說，這種現象尤為矛盾。

她摸了摸楊徽的小辮子，目光裏多了一些惆悵和無奈。她深知這裏的許多姑娘，就是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，沒法反抗，最後便選擇默默地忍耐，默默地挨過每一個春夏秋冬，想著或許下一年，她們的日子就會好過。

這就是千千萬萬女性選擇的道路，她們面對家庭的壓迫，婚姻的暴力，或是環境的不公，選擇緘默與承受，到最後甚至連自己都覺得，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生活方式。

“楊徽，你要好好讀書，只有好好讀書，你才能夠不被壓迫，才有力量去反抗。”李清華語重心長地與楊徽說道，這些年她目睹太多大山裏的女孩子，年紀輕輕，便將自己的一生困在家庭與婚姻之中，為了家庭婚姻彈精力竭，甚至失去了自我。她不想楊徽也走上這樣的道路，不想她的學生們再走上這樣的路。

她不想看到楊徽目光裏的智慧熄滅。

楊徽心中依舊有疑問，她擡眸看李清華，眸子裏都是亮光：“讀書真的能夠改變我們的命運嗎？能改成什麽樣子？”

知識改變命運，這是長久不衰的金句格言，可楊徽始終不明白，知識如何改變命運。

李清華看著楊徽眸子裏的光芒，字字清晰地說道：“我不知道知識會把你的命運改成什麽樣子，但我知道，如果我們女人要徹底改變我們的處境，就需要社會的整體進步，要靠文明的進步，而社會和文明的進步，就要靠知識，要靠讀書，要靠我們共同的努力。”

那時的楊徽還無法真正理解李清華的話，可她將那每一句話都記在了心底。

記得要正視自己所有的能力，記得尊重自己的一切。

還記得李清華與她說的，社會和文明的進步，要靠知識，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。

唯有社會真正進步了，她們的處境才有可能實現真正的轉變。

那天，楊徽懷揣著李清華與她說的那些話，在回去的路上細細地咀嚼品味，那些話便像是一道亮光，在前方立起一個燈塔，告訴她縱然周圍一片黑夜，依舊會有人用她的光芒為路人照亮前方的道路。今日她是借光的人，明日她也能成為發光的人。

於是楊徽回了家後，書包還沒來得及放下來，便背著書包去找楊建國，堅定有力地說：“阿爺，我一定要考上大學，要自己決定嫁不嫁人，生不生孩子，我要成為一個讓社會進步的人。”

楊建國被她這突如其來的“宣告”震了一震，反應過來後，為她的覺悟感到欣慰，又因她的可愛哭笑不得，摸摸她的小腦袋說：“好，我們阿徽將來一定是一個有用的人，一定可以自己決定要做什麽，不要做什麽。”

楊徽用力地點了點頭，又想起她兒時曾經的想法，她要做像姜央那樣的人，即便面對太陽，也不失追逐的勇氣。

她記得的，她要去最明亮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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